我們的差別在那裡?

剛才偶然看電視英文節目,有人訪問一位女學生領袖,問她在這佔領運動中有些什麼成功和失敗的經驗。她回答說沒有什麼成功,有失敗的地方,比如那天包圍政府總部的行動,沒有籌備好,因此失敗。

我本能地不同意那同學的看法,同時也看清楚了我們「代溝」的所在。

我不同意她說沒有成功。九月廿八日當天,在催淚彈後,我已大聲說「我們已勝利了,可以開心回家了。」

關於後來的長期佔領,雖然我曾提出批評,但事後我承認這長期佔領,縱然有不理想的副作用,也成功引發了市民及世界輿論關注本港的民主運動,比三子的計劃行快了好幾步。當然,目前還不容易衡量正面或負面的作用那個更大。

同學們說沒有贏,是因為他們以為佔領行動一定很快會帶來政府的讓步。事實是:無恥的政府麻木不仁,無動於衷。膠著的狀態卻侵蝕了不少我們已贏得的民意。

那位同學說:那天包圍政總和特首辦的行動,錯在籌備不足。我認為那行動的構思已失敗。「包圍」也就是「衝擊」,也就是「強攻」,怎麼可能又同時「不襲擊公職人員」?自己否定武力而引起對方施用暴力,對自己的戰友公道嗎?這還算是和平行動嗎?

或有人以為不必繼續這些爭論了。我認為在這休戰期間值得檢討得失,調整戰略。「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我還是欣賞鮑彤老人家(九月初)的說法:「已經載入史冊的佔中,審時度勢,收發自如,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效果,自當前途無量。」

不再要佔領區,但讓佔領期的想像力、創造力、勇氣、機警和溫情遍地開花!

青年們,這一切還是要靠你們!

We will be back!

老若瑟

又鬆了一口氣,又有些眼紅

是,昨天是香港歷史裡美麗的一天(2014年12月11日)。

在這長期的鬥爭中,這又是和平勝利的一役!This is just the beginning! We will be back! (In some other time, in many other ways!) 學生、議員、教授、商家、藝人、傳媒,老、中、青都有!我們要真普選!我們不會袋住先!我們不要假東西!我們不甘做奴隸!我們要的是尊嚴!

我沒有在場(陳健民教授說得對,我們已自首,不做重覆的事)但對着電視不免有些眼紅。胡椒噴霧我沒有份,催淚彈我沒有份,現在被拉走我也沒有份!我祇能默默為在場的人祈禱,為被拉走的,為拉人走的,每位都是天主疼愛的子女!

今天是Guadalupe聖母瞻禮,聖母把自己的像印在一個窮信徒Juan Diego的披風上。

今天彌撒的集禱經說:

  天主,仁慈的父,祢將你的子民

  放在祢聖子母親的蔭庇下,

  求祢使凡呼求Guadalupe聖母的,

  都更熱誠並充滿信心,努力推進萬民在正義和和平上進步

今天的福音裡耶穌說:

  我可把這一代作什麼呢?

  它像坐在大街上的兒童,

  向其他的孩子喊叫,說:

  我們給你們吹了笛,你們卻不跳舞,

  我們唱了哀歌,你們卻不捶胸。

  若翰來了,也不吃,也不喝。他們便說:他附了魔;

  人子來了,也吃也喝,他們卻說:看啊!一個貪吃嗜酒的人,稅吏和罪人的朋友!

這不像是在描寫我們的執政者嗎?面對三子的風度,面對長期佔領者的激情,他們都無動於衷、麻木不仁。

耶穌最後的一句話是「智慧必藉自己的工程彰顯自己的正義。」我們站在正義的一邊,求上主給我們豐富的智慧!沉着氣,多商量,團結一致,堅持到底!莫忘初衷!我們要真普選!

等於,不等於

梁振英、林鄭月娥、袁國強,甚至曾鈺成都出來說沒有空間重啟政改,說五步曲已行了兩步,要求重啟政改等於要求否決人大常委的決定。

我真不明白這些「政治家」怎麼連這麼簡單的政治言語也分不清楚!要求重啟政改就是要求香港政府退回到第一步,因為第一步行錯了!在賽跑中有人偷步,不是應該叫大家回到出發點,重新起步嗎?

我們要求的是政府認錯,在起步時偷了步。政府不信不實地總結了諮詢,特首呈上了一個誤導的報告。第一步行錯了,政府當然可以,而且應該向香港市民致歉,向中央政府請罪,重新起步。

我們卑微的香港市民不能也不必直接要求中央撤回決定,我們不需要批判人大常委程序中有否行錯第二步。香港政府應走的第一步走錯了,該取消、該重新啟行,那末那第二步的問題已不存在了。

一切亂事都是因為政府以為可以偷步成事。現在是時候認錯,不要再愚弄市民。

在市民這麼清澈地表達了真普選的要求,大家也為此付出了不少代價,希望政府不要固執不悟。我們不會和所謂第二輪諮詢合作。政府一定要我們先袋住一張毫無選擇的選票,也就是逼我們原地踏步,沒有瞎眼的人都會看得清楚,歷史也會這樣判斷。願政府三思而行,不要再和人民作對!

當然,重啟政改千萬不能再犯錯。諮詢不是一件專業性的任務嗎?那末希望政府不要閉門造車,卻要歡迎專業人士參與、監督!其實「公投」不是最可靠的方法嗎?基本法裡沒有公投,但也沒有禁止公投呀!基本法裡也沒有五步曲呀!選舉特首和立法會議員不屬國防、也不屬外交呀!香港政府不可以自己決定嗎?(或至少為我們求大爺們恩准?)

寫在自首後

昨天跟「佔中三子」去自首了,終於為我們公民抗命的行動落了句點。其他的程序要等警方處理了。

「三子」的行動很有風度,事先張揚,絕不襲擊。當然這樣也就免不了有很多記者到場見證,還有「藍絲帶」的朋友來「助興」哩!真是熱鬧。看來,好戲不長,很快便結束了。

警方基本是應該歡迎市民自首的,何況事先有充分時間準備。他們昨天做得很有秩序,對「三子」和我更招待得無微不至,非常感激。

基本上警方祇做了記錄:有人來自首,認為自己犯了法,留下了自己和律師的聯絡方法。連口供簽字都不需要,這樣就算人多也很快做完。這樣做法是明智的,要不然,有人激動把警署周圍又做成了另一佔領區,那就麻煩了!

關心我們的人見我們進入警署,不知後果如何,不無擔心。見我們很快就自由地走出來當然鬆了一口氣,很是高興。

我自己的心情怎樣?關心我的人鬆了一口氣,我當然也高興(其實我預料事情是會這樣發展的,但為預防萬一,我帶了一個相當滿的背囊,像是去度假幾天的那樣)。

不過,我回到修院安靜坐下後,不能否認我心裡也稍有失望。「公民抗命」是三步曲:犯法、被捕、入獄。現在祇是自首,還沒有完成整個程序。不過我肯定警方會公正處理事件,我們還是有希望的。在上法庭承認犯法時,我們會有機會向大家宣講「真普選」是我們的權利,「真普選」為維持香港的傳統價值是多麼重要。我們自首的目的是被捕、被罰,是為申明我們不是為了無視法治而犯法,而是希望政府面對現在政制裡的一個大問題,拿出誠意實踐為維持法治所需,而在基本法中被肯定的真普選、真民主。

自首不是投降,是宣戰。當然按「三子」的計劃這戰爭的第一步是絕對和平的,不包括威脅警察,不包括衝擊政府。

學生怕那計劃無效,把行動升級了,也提早取得了「佔中」計劃最終想達到的目的:喚醒人民。可惜無耻的政府還是無動於衷,至今還沒有表示一點誠意接納民意,反而動員一切邪惡的勢力抺黑民眾的運動,不顧前線警員的安危,冒險損害法庭的尊嚴,企圖用強權、用拖延、用卸責、用狡猾的手段來解決這個政治的問題。

本人從來沒有將我們的自首和佔領行動的進退連在一起。這進退的問題在沒有人需要聽任何人的情形下很難解決。

在這漫長的兩個幾月中,大家見證到許多可歌可泣的勇敢、堅忍和愛心的示範,但也有不少使人擔心的副作用:有人擔心佔領者越來越在暴力的威脅下,生計受影響的市民越來越對民主運動生起畏心,而政府還是麻木。看來是時候檢討策略,保持實力(我們的力量,人民的力量),重整隊伍,團結一致,繼續奮鬥!

自首不是投降,是宣戰!

寫在十二月四日

寫在自首之前

我熱切希望「佔中三子」不要再拖延,而在十二月五日帶我們去「自首」。我以為我們早該去自首了;當然我也體諒「三子」的苦衷,他們行動時有多方面的顧忌,常被別人誤解,右邊左邊都不討好。但再延遲,人們更不容易了解我們自首的意義了。不如讓我在自首前,為我自己,也為別人,重溫或澄清一下這「佔中」和「自首」的意義。

「三子」提倡的「佔中計劃」是:先看看是否能和政府同意一個合乎國際標準的真普選方案,不可能時,我們才去「佔中」。八月卅一日北京的決定已打碎了上面的可能性,「三子」聲明我們被逼要採取「佔中」的行動了。他們不草率行事,卻細心部署,讓參與者有所準備,為保證以和平與愛完成這一個行動;另一方面也可以說他們很有風度,事先張揚,讓政府及因「佔中」行動受影響的人士也有所準備。

「佔中」是一個公民抗命行動,它的意義是:「在長期用了一些方法爭取不到目的時,我們要嘗試用一個比較激進的方法去爭取」。為爭取真普選,我們決定短期阻礙中區的運作(這是犯法的,但我們準備接受懲罰),為的是覺醒市民及政府(讓大家想想,為什麼這一班平時很守法,很尊重法律的人竟去犯法而坐監?)要認真面對社會制度裡的一個大問題,快速去解決它。

在這計劃裡,犯法和認罪受罰是分不開的。我們犯了法而長期不去自首使有些人認為我們想不了了之,逃避責任。 澄清了「佔中」行動的意義也還需要澄清現在「自首」的意義。「佔中者」是希望政府快速拘捕我們,告我們犯法,判我們坐監。如果過了五天(其實我認為三天也夠了)政府還不肯拉人,那麼我們祇能去自首,逼政府懲罰我們,讓我們完成這「苦肉計」。

但發生的事已不是如「三子」所計劃的了。我們首先要問:「佔中」是否已經完成?

「三子」九月初內部決定十月一日佔中後學生們不想「空等」,辦了一個很有意義的罷課不罷學。九月廿六日晚上他們跨過了鐵欄,進入了公民廣場,政府拘捕了學生,又拘禁學生領袖;到了廿七日晚上,很多關心學生的市民趕到政府總部為學生聲援,政總人山人海,更有人用警方的鐵馬砌成了街壘又設了主台,看來是為長期鬥爭作了準備,開始了「佔鐘」(金鐘區)行動。那時有人問到場聲援的「三子」「還等什麼?為什麼不立刻開始佔領行動?」陳健民教授還曾堅持「佔中」是十月一日才會開始的。幾個小時後,過了廿七日的半夜,廿八日凌晨,「三子」決定宣佈「佔中」行動正式開始。

事後我分析一下,認為「三子」並沒有其他選擇。在一個民心沸騰,聲勢汹湧的「佔鐘」已開始後,十月一日的「佔中」祇會是一個沒有勁的過時行動 (anticlimax),而且不參與「佔鐘」像是不支持學生(事實上,三子為「佔中」訓練的人手和籌備的物資從此都用了來支持佔領行動)。

我既曾許諾參與「佔中」行動,雖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形下,馬上趕去報到,參與這已變了「佔鐘」的「佔中」。一到政總就發覺有學生表示不欣賞「三子」的決定,還說是他們騎劫了學生的行動(其實三子是和學生代表商量後才宣佈參與的,學生大眾沒有可能參與商量,這嚴重誤會實在令人遺憾)。我在主台上講了兩句鼓勵團結的話,就到一個離主台較遠,離添馬公園較近的,一個清靜的地方坐下休息(已是凌晨三時了吧)。

早上(大概五時、六時吧)醒來時大吃一驚,場地空空,前一夜在場的人多數走了,原來很多人來是為支持學生的,並不想參加「佔中」。準備「佔中」的人也多數不可能倉猝趕來參與。

大約中午後警方祇准離場,不准入場,這樣場內的人很少,警方明顯準備拉人(在場內的我倒並不驚慌,「佔中」者是希望警方拉人的),而場外,警方背後的人群卻越來越多。

這新的局面肯定出於警方預料之外,他們背後的人越來越多,成千,成萬……我認為有些是出於關懷學生,有些是為表達支持「佔中」。警察和我們場內人之間有幾層鐵馬,但警察和人群之間沒有阻物。雖然抗議者舉手表示和平,但人多過十倍的市民逼到警察的鼻子下,警察能不感受威脅嗎?終於他們失控了,放了催淚彈。

人民的表現全世界都看到。他們不怕,洗乾淨後又回來。他們很克制,在世界任何其他地方那些停在面前的警車早被燒毀了(我把這歸功於教會多年在香港所辦的教育及「三子」一年多來的循循善誘:和平與愛!)。

催淚彈後的一夜奇異地平安,直至早晨竟是警察先撤退了,人民拍手歡送。有撤退的警察經我們身邊時還向我們場內的人打招呼,明明他們已放棄拘捕我們了。「三子」計劃的佔中行動已告失敗(他們本期望有一萬中年的中產階級人士參與並被捕)。剩下的就是那些從九月廿八日凌晨至九月廿九日早晨非法佔領政總的寥寥數人去向警方自首了

老實說九月廿九日早上我的心情很矛盾:又放鬆,又失望,放鬆的是因為警察撤退,失望的是他們把我們拋棄了,沒有把我們拘捕。那早晨返修院教書,之後,我每天都等著「三子」叫我們去自首,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他們還拖延,不執行公民抗命的最後一個環節?聽說是學生們有意見,說「三子」如去自首就等於放棄他們。

其實是他們放棄了三子,自己走上「佔領行動」的路。九月廿八日以後的行動是學生領導的了,他們自認了是領導,政府也認了他們是領導。那「佔領行動」或「雨傘行動」很是出色,使許多人興奮,使全世界敬佩,但主要是學生的功勞,「三子」和我們不該搶那光圈,因為已不是那「三子」領導而我們跟隨的那個運動了。

當然「三子」還有一段時間跟在後面,但看來也已幫不了多少。我曾一段時間和同學們同行了,但九月廿八日後我的話已不中聽了。

我們大家還是為同一目標努力。青年們為這目標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可觀的成績,走在「三子」前好幾步。

以後我們還是要尋求合作的,但「佔領運動」畢竟不屬於我們,我們也不必等佔領人士同意才去做我們為完成「佔中」應該做的:自首。

「佔領行動」是感人的,起初幾晚我也到「戰場」走一圈,那是多麼浪漫的情景,那塊地竟屬於我們!我們不是成功了嗎?不,可惜我們還沒有完全成功,關於「真普選」政府一點也未讓步,關於所發生的一切政府一點也沒有問責認錯,我們要行的路還長哩!

讓我們放下疲倦的身子,休息後大家坐下來檢討得失,為所得的成果彼此道喜,感謝上主,為所犯的錯誤向上主向受累者致歉。

重新把真普選的目標刷新,不要為了策略而忘記了目標。然後在策略上也要多下些功夫。該是一個為漫長作戰的策略,不能輕率「升級」,為每一個行動要向各方負責。

我還是欣賞鮑彤老先生的忠告。我們以後要用最低代價的行動去得到最大的成果。這裡要靠大家尤其青年們發揮想像,發揮創造力!沉著氣,不放棄,堅持到底。水滴也能穿石。世界不是一日造成的。成功也不必有我在。

但奇跡也是可能的,達味用一塊滑石擊敗了巨人哥肋雅。廿五年前柏林圍牆倒下了,誰也想不到這麼突然。

上主是我的牧者,我什麼也不缺少!

林行止先生似乎不能放過我!?

十日前我對林先生十月十日的大作發表了一些看法。他指姓道名說我的不是,我也沒有太介意。我特別關心的是對目前整個運動的長遠看法。

今日發現在他十一月十八日文章裡,林先生雖不提名,又在批評我了。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其實我們基本上不是站在街壘的同一邊嗎?

(一)首先給我驚喜的是,他這次的文章完全推翻了上次文章的主題。上次他說「在政府不作絲毫讓步之下便勸示威者收傘回校歸家,豈不等於要示威者無條件投降?」現在政府還是沒有讓步,他卻認為「雨傘運動參與者應該積極考慮認輸了」。給人的印象免不了是前後有矛盾。

我當然是支持他現在的立場,現在我們的立場更一致了。我早在九月廿八日警方放催淚彈後就勸民眾回家了,不是因為怕會發生流血事件(我不認為政府會愚蠢到這個地步),也不是因為我認為我們不能勝利,相反我大聲說:「我們已勝利了!政府用暴力也就是認輸了。」我的觀點是「策略」,也就是林先生說的「保存實力」。我說了「面對不講理的政府,和他講理是浪費時間,暫且回家吧!」

(二)我們的觀點既然更接近了,那末為什麼林先生還「追殺」我?在今次文章裡,林先生說「那些早早以身作則以毅行鼓動港人上街的有識之士,更應深切反省,為沒有看清摸透北京的銅牆鐵壁而向現在仍在佔領區堅持的抗爭者致歉!」林先生的問題是他是一位旁觀者,而且他也觀察得不太準確,我們毅行者沒有鼓動港人「上街」,我們祇是請他們參加「公投」,表達「我們要真普選」的決心。而九月廿八日開始的一連串行動是政府的愚蠢造成的,是在學生的領導下進行的。

(三)林先生說我們錯在「沒有看清摸透北京的銅牆鐵壁」。我不太謙虛地認為我是看得最清,摸得最透的香港人之一。沒有看清摸透的是那些期待快速勝利的人,可惜看來林先生也曾是其中一位。

林先生醒悟了,看到沒有勝算的把握,勸人考慮認輸了。其實我對這「認輸」也很有意見。我認為說是「承認犯了錯」更好。或最多是認輸了一役(一個Battle),不是輸了戰爭(整個War),因為這是漫長的戰爭,我們隨時要衡量進退。「大家都疲累了」。身體休息了,頭腦也會更清醒。(拿破崙是善戰的將軍,因為他「能」睡覺)

(四)佔領的行動,雖然起了一個大好的作用;喚醒了市民的決心,揭露了強權的面貌,但失控了。但戰爭不能亂,民意是我們的實力。錯誤是在於失控的行動「對社會秩序產生了(過份的)消極影響,(過份地)影響了不少市民的生計。」民意動搖了。

林先生對普遍市民似乎不太同情,說香港已是「典型市儈社會」,市民「已被灌輸封建意識」,成了「犀牛」。當然市民為爭取真普選應該付出代價,但如果代價「太高」,對他們也不公道。邪惡的政府不顧市民的安全和利益,故意拖延,正如林先生所說「消耗了運動者的能量,更誘發民間反佔領情緒。」

(五)另一方面林先生似乎又為市民解圍,說香港人對政改不太熱衷因為他們「目前並非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林先生這樣講法,指的大概是經濟狀況吧!其實這裡真是我們還需努力的地方:向市民解釋為什麼真普選是這麼重要。沒有一個我們選出的特首,他不會關心保護我們的制度,不祇是經濟的制度,而是整個生活的文化,我們的價值觀。北京欽定的特首自然還讓大陸的文化侵入特區!奉承權貴,欺負弱小,謊言橫行,我國傳統的美德消失盡淨。

(六)前面林先生說的是北京的銅牆鐵壁。這倒使我想起聖經裡上主對耶肋米亞先知說的話「你不要畏懼……我今天使你成為堅城、銅牆、鐵壁,以對抗猶大君王和首領……」。耶肋米亞先知不是英雄,但上主叫他去那裡,他就去,要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有時看來像是叫他用雞蛋抗高牆,但最後他才是銅牆鐵壁!我們看來這場運動沒有勝算的把握,但我們不能放棄。廿五年前誰會想到柏林圍牆竟這麼快倒下了?

十月十九日教宗方濟各見到我時說:『哈!哈!這就是用「投石器」去打仗的那一位。』語氣像是在取笑我,但我倆都知道達味就是用一塊滑石擊敗了巨人哥肋雅。

和林行止先生切磋、切磋

有人給我看了林行止先生一個月前在信報刊登的文章:「政府沒讓步就撤退等於無條件投降」。

多年前在「無證兒童就學問題」的爭論中我曾寫了文章「人權與法律」交林行止先生請他指教,他竟大方地把它轉載在信報上。林先生的風度鼓勵我這次也和他談談我對「佔領」事件的看法。

我並不太介意林先生說我勸退學生是「免責聲明」,一方面他也承認這是他「俗世眼光」的看法,另一方面我肯定認識我的人(和學生們)不會有那樣想法。我更關心的是他對整個事件的長遠看法。我以為如果比較一下佔中三子的計劃和學生創出的局面,我能容易表達出我的觀點。

佔中三子的計劃非常理性,在多次討論後,內部選出了三個方案供大眾投票。投票結果呈政府考慮。可惜政府藐視了民意。其實若政府不接納民意,佔中運動也準備考慮政府可能提出的,合國際標準的,方案,把兩者交市民「公投」。可惜831的決定已表示政府不會提出一個這樣的方案,「佔中」行動被迫要發動。但佔中三子極有風度,一切都事先張揚,讓大家有準備,使行動能在和平與愛中成功。佔中是公民抗命,但絕不想市民付出太大的代價。如果政府不理會佔中行動,在五天後佔中者會自動撤退,再計劃長期的「不合作」。佔中行動就是一個宣言(宣戰),撤退絕不是投降,是抗爭的開始。

學生們本也參加佔中計劃,他們的方案在「公投」中獲高票支持。佔中三子決定於十月一日進行佔中,學生們覺得不能坐着空等,很出色地辦了罷課不罷學。又很有創意地佔領公民廣場。可惜愚蠢的政府把事情搞大了,拘捕學生,拘留超過四十小時,造成了九月廿八日的局面,轟動全球的傳媒,這就等於提早宣戰了,佔中也被逼提早啟動了(不少學生也催逼了三子)。當然這樣的宣戰比佔中三子計劃的聲音更大,也就是行快了很多步。可惜的是沒有長遠的計劃,終於失控了,今天誰也不知如何收場。小夥子有創意、有勇氣、有承擔,但我不敢說他們穩重。

因為沒有長遠計劃學生們自己失了方向;因為沒有長遠計劃學生們讓別的力量,他們不能控制的力量,滲入了行動中。

我們想想,廿八日那天發生效力的是那些力量,一方面是對被捕學生的關懷,一方面是對政總「場內」佔領者的支持。我認為是那兩股力量聚集了那幾萬人。當政府關始擲催淚彈時全城的人都被喚醒了,且不祇為爭取普選,而是一股反政府,反「敵民」政府、反「現時制度」的力量。

這「喚醒」就是勝利。這股力量 ─ 民意的力量 ─ 才是我們的籌碼!要馬上紥實,讓一個有各方代表的指揮去發揮其長久的作用。戰爭開始了,不能亂,不能意氣用事,不能浪漫地去享受那動人的情景。這將是一場漫長的戰爭!(拿破崙衝入俄羅斯,勢如破竹……他失敗了!)

林行止先生期待的是一個快速的勝利。要政府馬上讓步?他們有的是權力,他們要保存的是權力。學生衝了出來是在明處,政府在暗處。他們可以犯錯,他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前線警員的安危、人民的生計),他們有的是時間,他們最希望能爭回的是民意。

林行止先生對「對話」似乎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惜我沒有機會向他介紹中梵「對話」的「成果」)。「對話」給政府機會拖住我們,我們處於被動了。

我談的是策略,本來不該是出家人的特長,但這麼多年和「他們」交手,我敢說我認識我的對手。我更樂意談的是理念,但目前的問題是策略的問題,就是林先生所說的進退的問題,是凝聚力量的問題。

我希望我說的這堆話還能及時幫大家抬頭看看遠景:怎樣去計劃一個長期的抗爭!

兩個訊息傳遞給戰友們

有兩個訊息已多天留在我書桌上,我認為應該傳遞給有關人士:

(一)由一位法國記者 (La Croix報社)

Dear Cardinal and dear friends from Hong Kong,

The non-violent activists of France belonging to different non-violent movements (The Arc community, The Larzacfarmers, the International Fellowship of Reconciliation, the Movement for Disarmament, Peace and Liberrty, The Movement for a Non-violent Alternative) wish to express their admiration for the courage of the inhabitants of Hong Kong  and their impressive demonstrations.

We are utterly convinced that these awesome demonstrations will make a landmark in the history of non-violence.

We are also convinced that with non-violence you will find the way, that you have so well initiated, that will lead you, long as it may be, to victory.

Be assured of our friendship.

The non-violent activists from France.

(二)由一位教友(給學聯同學們)

回應范徐麗泰的說話:『她說學聯要有一個更有力的理據,中央才會認真考慮政改。』

論點:「為了刷新中央的國際形像,展開國際人權法治的起步里程碑。因此應給與香港特區一個更開明的選舉方法,同時也讓台灣、美國及其他國家沒有藉口叫囂。」

再次向「亞洲週刊」抗議

在我10月19日的博客上,我對亞洲週刊10月12日版,江迅的文章扭曲了我的說話提出了嚴厲的抗議。

今天在同一週刊10月26日(第28卷42期)第一篇,邱立本先生的短文中又發現他的言詞也扭曲了事實。他說『學生激進化行動,打亂了原有理性化的步驟,佔中三子被迫隨在後面,最後連支持佔中的陳日君樞機也看不過眼「破口大罵」。』

我的中文修詞並不出色,但既然我一切講過寫過的話都已公開了,我想請各位讀者給個公道的評語,說我「破口大罵同學們」是否尊重事實?

(一)10月2日晚給學生的紙條「你們走在前面,三子跟在後面,我們也跟着,跟得相當辛苦。」我又說『這個缺乏組織的大運動已不屬於你們,也不屬於三子,已屬於大家,但沒有一個大家接受的指揮中心。現在發生的是一場戰爭,不能沒有計劃,沒有指揮,敵人就是希望我們「亂」。』

我又說需要有一個「民主聯盟」……「團結是力量」。我批評「太多火頭」。我也批評輕易說「升級」。我也提醒不宜「太長期擾亂社會的正常運作」,免使「不少人反感」。這些是批評,但是否是「破口大罵」?

(二)在那「十月四日晚上未能發表」而在10月5日放在我博客上的「講話」裡,我嚴厲指責政府的不是。然後,我向學生說「你們是我們的希望,不要白白犧牲你們中的任何一位。」我說:「你們需要休息了……撤退吧!……時間還長……沉著氣,奮鬥到底!」(在9月28日晚,警察放催淚彈後我已向群眾說「高興回家吧,我們已勝利了,動用暴力的政府也就是認輸了。」

10月5日我再寫給同學們說「撤退不是投降,這是一個長期的抗爭。你們要做領導,那末有智慧地領導吧!領導不能意氣用事,領導不能犧牲戰友!記得你們的本錢(公投的得票)也是大眾給了你們的!當然這幾句話,語氣重了,但這是「破口大罵」嗎?

(三)10月21日我從羅馬又寫了博客短文「我怎能不擔心」,我說了「政府請學生對話,學生接受了。親愛的學生們,你們不知道今天的政府是誰的爪牙嗎?你們是他們的對手嗎?」我又說『政府想欺負「小朋友」,無耻!』

看了學生和政府對話的記錄我承認我低估了學生們,他們在對話時的表現實在出色!我在今天11月3日的博客裡向他們道歉了。

10月10日我批評了之鋒召集民眾來向談判施壓力為「不智」,其實在10月9日的字條上我已說了「我怕明天又叫人出來不是好事(用人群來威脅談判者?)……其實你們的籌碼是民心,不是在街上的人(恕我不客氣說,他們成了你們的人質)」。

我最不客氣的話該是在一個電視訪問中我說了「有學生說佔中三子騎劫了學生的行動,我認為該說學生們騎劫了佔中三子的行動才對」。

10月19日我從羅馬寫了信放上博客,在信末我對學生們說「即使我多麼不贊成你們的策略,我們還是忠誠的戰友;即使我的話多麼不中聽,我也還是疼愛你們的爺爺。」

這些坦誠的說話中有些是批評,甚至不太客氣,但可以說是「破口大罵」嗎?如果我在以上言論犯了「破口大罵」的罪,那末我真要請邱立本先生為我補習中文修詞學了。

致學聯、學民思潮的同學們

親愛的同學們:

恕我在我的博客公開和你們對話,我認為這為我、為你們、為大家都更方便。

我在秘魯參加海外華人牧傳研討會繁忙的節目。上了回途的飛機看了整篇你們和政府的對話。

恭禧!恭禧!你們對答得很出色,上次我在博客上疑問:「你們是他們的對手嗎?」我低估了你們,在此誠心道歉。

市民都能看到誰在講真話,誰在詭辯。「秀才遇著兵,有理講不清」。你們面對的是「亞爺」的勇兵。他們或是忠誠冲昏了頭腦,或是蓋住良心講官話。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林鄭夫人答應的是寫一個「補充報告」,還是交給那(沒有瞎眼,見到太陽升起的)西環惡霸,(中聯辦在港作亂其實是一切災禍的罪魁!)。那「補充報告」的內容會是什麼?我猜大概會是:「上邊各位大爺:你們八三一的聖旨來到後這裡的頑童們不但不接受,還做了一些使我們很頭痛的事,我們威脅、拖延的方法都用盡了,現在束手無策,請大爺們再發落指令,奴才會置生死於度外去執行。」

其實我早就不喜歡某些人建議的「補充報告」,我在十月五日給你們的建議中也說過應該是政改程序,從頭開始

我們不能期待這些「勇兵」要求大爺認錯(把第二步當第五步行了)。但我們可以、我們應該要求本地公僕承認犯錯,做了一個不信不實的報告,誤導了上邊的大爺。

我們堅持政府如果不重新啟動第一輪諮詢」(而且重組一個以專業為主的小組)我們不該收貨

陳日君

二零一四年十月廿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