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二十二周年彌撒講道

先讓我們答幾個質疑:

- 為什麼我們還堅持紀念二十二年之前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死的人已死了,我們的國家強大了,繼續抗議有什麼用

有用無用是將由歷史來斷定的,但我們看到歷史裡許多事情的成功正是靠某些人「知不可為而為之」。

- 有人說我們不該繼續和政府對立

那真是可笑的說法。我們哪裡有資格搞對立?讀經說:「世上的君王起來,首領聚集一起反對上主和他的受傅者」,又說「我派遣你們猶如羔羊往狼群中」。我們面對的是強權的皇帝,我們像羔羊在狼群中!教宗在二零零七年致中國教會的信中說:「與合法的政權持續衝突並不能解決問題。但同時,當政權不恰當地干涉教會的信仰和教律時,我們亦不能就此屈從。」當然,當政權侵犯人權時也是一樣。

- 又有人說:六四事件太敏感不宜和學生討論。

那是什麼理由?歷史正是人生的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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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前在天安門廣場,中國青年要求民主、自由、廉潔政府,結果卻定罪為暴亂者,受到鎮壓,死傷無數。身為中國人我們怎麼可以把這事遺忘?怎麼可以不讓我們的下一代知道實情?

其實天安門的,祇是積累多年的一大筆血債的零頭。文革十年間,共有二千萬人死亡,逾一億人遭到種種的政治迫害;中共在起初管治的三十年,保守估計有五千萬人因不同迫害而死亡。

今日的共產黨既是靠那些暴行而承受了政權,對那些暴行是唯一該負責的人。他們不肯承認過去的過錯也正因為他們不願改變黨的一貫政策,就是「為維護黨的利益什麼都可以做」。

貪污瀆職的高官可以逍遙法外,提倡和平改革的愛國人士和為弱小者請命的維權律師卻被判罪入獄。

教會人士堅持信念也是黨所不能容忍的,易縣的師主教、保定的蘇主教已十幾年在監獄中,不少神父也喪失自由,最近有神父被毒打以致腦部震盪。

教宗在五月十八日請全世界教友不要忘了在五月廿四日,聖母進教之佑瞻禮,為中國教會祈禱,因為「『天主是愛』這喜訊……在中國……遭受拒絕和遇到障礙。基督在中國……經歷著祂的苦難……有人拒絶、不理會或迫害基督。」教宗又說「在我們的主教兄弟中有些正在受苦,並在執行主教職務時受到壓力。」

去年十一月尾、十二月初,北京辜負了教廷多年來的姑息政策,威脅利誘教會人士嚴重違犯教理、教規,可以說給教宗打了一巴。

現在他們還在進行同樣的勾當,選擇了幾位不符合資格的人任主教,這些「機會主義者」聲言會不理會教廷批准與否進行祝聖。這明顯是為在教會內製造緊張、分裂,這和「和諧社會」背道而馳。

我們的主教、神父們要屈服到幾時?廣大的信聚要容忍到何時?起來,不再是奴隸的人們,向這野蠻的壓迫終於該說「不」了!

我們抗拒暴力,不會造反,但如讀經所說:我們要「以絕大的膽量,宣講(主)的真理」。我們需要天安門烈士們的勇氣!

我們主張「愛德壓倒一切」。但教宗要我們「在真理中實踐愛德」。

什麼真理?「人」的真理!教宗本篤十六世在宣封若望保祿二世為真福的講道中說「若望保祿二世和共產黨決鬥的戰場是在「人」的真理上。

「人」是什麼?

共產的無神主義者說:人是經濟制度的產物,人是社會裡的一個數字,人是政府負責給他吃飽的對象,當然條件是要聽話,要講假話,做假人。

信仰給我們說:人是天主照自己的肖像所造的(衪給他吹了一口生命的氣息)。人犯了罪,天主仍不捨得放棄他而派來聖子做他的救主,耶穌為我們付出了莫大代價。我們每人在天主的眼中非常尊貴,因此人人該受到尊重,尤其是人的良心:講真話,做真人!這才是硬道理!

今晚我們來到這裡不是為辯論真理,是為祈禱,為奉獻聖祭。

我們感謝天主派遣了天安門的烈士來喚醒了我們,我們尊敬這些殉道者,他們已在主的光榮中。

但有許多和他們有同樣理想的及他們的親人還在受磨難、受迫害,求主安慰,支持他們。

我們為所有在暴政下掙扎的同胞,為我們自己祈禱。求主鞏固我們的信德、望德。今晚的主題是望德:「含淚播種的,必含笑收穫」。

望德是堅信,堅信耶穌復活了,他戰勝了罪惡和死亡。

讓我們回到聖週六。耶穌真的死了,不能動了、不講話了、不開眼了,被埋葬在墳墓裡。門徒們躲在屋裡,害怕耶穌的敵人也來對付他們,厄瑪烏的兩位門徒灰心地離開耶路撒冷,袛有聖母充滿信心地等著第三天的來臨。那時間是多麼漫長,但耶穌真的復活了,我們是衪復活的傳人!

蒙古探訪及體驗生活

樞機爺爺,很久沒有與你對話了。知道你到了羅馬,參與前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宣真福我也很高興,因為他也是我很敬愛的教宗,他讓我找到自己的信仰。

前陣子我也不在港,因為我與甘寶維神父、盧伯榮神父與一班青年到了蒙古探訪及體驗生活。在蒙古的旅程體會到很多,整個蒙古只有800多個教友,傳教工作只有短短二十年,沒有當地的神父,有的是二十多個傳教士。現在當地只有4個堂區,為不同的人服務。第一次見到剛起步的教會,發現當中困難從從,但見到傳教士的熱誠及堅持,讓我深深感動。在這幾天的活動中,我經常想我可以為他們作做什麼。很想為他們做多一點事情。知道他們有不同的需要,我也希望為他們預備更多。

這個旅程除了讓我見到傳教士堅持,更讓我見到天主創造的偉大。在蒙古,天氣的變化很大,中午還見到草地,過了一個晚上,一起床,打開門就見到地上、山上已鋪滿雪。走到山上見到連續不斷的山脈,見到天主對大地的照顧。在途中,我們一班青年讓不斷唱著「呀……基督已復活,亞肋路亞」,真的很感動。很想有機會跟樞機爺爺走上這個蒙古的土地上。

我們這個旅程能夠得以完成,真的很多謝當地的傳教士梁幹潮神父、Fr. Herve Fr. Ernesto安排。他們將最好的也給了我們,為我們安排好一切。其實我們每朝早上才知道當天會做什麼,但這種「今日唔知聽日事」,而一切又會安排得好好的感覺我很喜歡,好像天主為我安排,讓我好好享受。

八日的旅程很快完成,回港後見到很多的工作,放不下的過去,未知的將來,讓我更想念蒙古的生活。希望我能在新的生活可以好好學習全心依靠天主,放下過去的包袱,努力再向前走。

想念蒙古的

Esther

二零一一年五月一日在羅馬

星期六晚上我參加了由羅馬教區組織在Circo Massimo舉行的守夜祈禱。差不多半夜回到住所時,門前滿是在睡袋內「瞓街」的朝聖者。清晨四時半我醒來,一片寧靜。起身到窗口一看,原來下面人潮正向Via della Conciliazione湧去,大概他們剛開放了廣場吧。

在羅馬,樞機的紅袍實在是有效的通行證。主日早晨我八時出門,八時半已在伯多祿大殿內。廣場和通入廣場的路人山人海,但伯多祿大殿是空空的。

我進了伯多祿大殿,樞機們的祭衣已整齊的放在那些長枱上,已到場的樞機祇有三、四位,時間還很早,我步向聖若瑟祭台,那裡有跪凳,我坐下祈禱。後來看見在中央祭台前有瑞士兵站着,原來他們把若望保祿二世的遺體(聖觸)從地下搬了上來,宣福禮後他們會把他放在大殿入門後右手邊的第一座祭台下(即Pietà 母哀像 之後)。

既然沒有別人在,我走近教宗遺體,跪下作了較長的祈禱。公教報社論提起我在追思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的彌撒中稱他為「戰士,牧者和天主的人」。「戰士,牧者和天主的人」也是我這一天祈禱的內容。

(一)戰士

在來羅馬的飛機上我開始閱讀George Weigel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傳的「下冊」“The End and Beginning – Pope John Paul II – The Victory of Freedom, the last year, the Legacy”。該書分三部份,我讀了第一部份,其主題是「回憶」Karol Wojtyla和共產主義的鬥爭1945-1989

這位作家,用了那些曾經是高度機密的,現在卻已能得到的資料,描寫波蘭教會怎樣戰勝了那看來永不能被戰勝的共產政權。

George Weigel以歷史的事實證明:Casaroli樞機的Ostpolitik(妥協政策)所得的成果微不足道,正真的勝利來自波蘭教會的信德。Karol Wojtyla Wyszynski樞機的策略其實並沒有分別。主張和平的教會先會接納妥協,但在對方沒有誠意的情形下他們會以和平的方式「說不」(Non possumus我們不能)。

政府不准在新城中建聖堂嗎?Wojtyla主教每年在聖誕會露天(有時在風雪中)舉行子夜彌撒,直至政府讓步。

堅持聖體瞻禮的聖體出遊是搞對立嗎?政府不准帶「黑聖母像」巡遊全國嗎?他們就帶一個沒有聖母像的空架巡遊全國。

政府不准有天主教的青年組織嗎?Wojtyla會帶青年去「遠足」。

不准若望保祿二世會見被拘捕的團結工會領袖嗎?若望保祿二世情願取消整個回國探訪計劃!政府終於還是讓步了。

教宗本篤十六世和這位著作家同聲異口指出:「這鬥爭絕不是在政治層面而是在信念層面的」。教宗在宣福彌撒的講道中說:若望保祿二世明白馬克斯主義和基督徒信仰的交戰點是「人」,對人的了解。「教會的路是人,人的路是基督」。不少人曾經把對人類未來的希望放在馬克斯主義或科技的進步上,若望保祿二世大聲疾呼:「人類唯一的希望是耶穌基督,祇有信祂才能建設一個正義和平的世界」。

(二)牧者

若望保祿周遊全球三十一次,親自去接觸他的羊群,是空前絕後的創舉。但我更欣賞他豐富的訓誨,滋養了我們的信仰,指示了現代信徒該走的路。

新成立的「新福傳宗座議會」主席Rino Fisichella主教說:若望保祿二世的十四份通諭充滿詩意,我們該以驚訝的心態去欣賞,尤其是那第一份通諭「人的救主」,可以說教宗在那通諭裡發揮了梵二「教會在現代世界牧職憲章」的第二十二節:人與基督不能分離,天主聖三的愛也就是顯現在這關係上。

當然我們也驚訝而欣賞天主計劃的實現:生命與愛的奧妙!(「生命的福音」通諭),驚訝和欣賞的基礎當然是對真理的堅信,絕不向相對主義投降(「真理的光輝」,「信仰與理性」通諭)。當然,教會是這真理的護守者,若望保祿不祇護守他的羊群,也把教會的門敞開了,歡迎整個人類參加這大家庭!

(三)「天主的人」

復活第二主日是「慈悲主日」,但彌撒中的福音講述耶穌對多默宗徒說:「那些沒有看見而相信的,才是有福的」(若二十29)。教宗講道的主題就是信德的真福。

除了當日的福音教宗本篤十六世也引用了瑪竇福音第十六章17節:「約納的兒子西滿,你是有福的,因為不是肉和血啟示了你,而是我在天之父。」

教宗也引用了路加福音第一章45節:「那信了由上主傳於她的話必要完成的,是有福的。」聖母瑪利亞是第一位「信者」,就是那信德支持了她勇毅地站在十字腳下,就是她的信德陪伴了宗徒們的祈禱,準備歡迎聖神的降臨。

聖伯多祿,第一位教宗,在他的第一封信裡也恭禧當代的信徒「你們要歡躍,雖然如今你們暫時還該在各種試探中受苦。……你們雖然沒有見過他,卻愛慕他;雖然你們如今仍看不見他,還是相信他;並且以不可言傳,和充滿光榮的喜樂而歡躍,因為你們已把握住信仰的效果:靈魂的救恩。」(伯前一6, 8-9

信德帶來的是希望,是勇氣,若望保祿在被選教宗那天就說了:「不要害怕,把你們的心門向基督敞開!」「不要怕承認自己是基督徒,承認自己屬於教會,不要怕宣講福音!」「不要怕真理(講真話,做真人),真理是自由的保證。」教宗本篤十六世說若望保祿二世的教導可以綜合為「力量來自相信基督,因為基督是人的救主」。

一個小奇跡

主日共祭前穿祭衣時忽然發覺我胸前的十字架不見了,原來那勾住十字架的彈弓鬆了,但十字架跌在地下也該發出響聲的,難道跌在地氈上?我多次走回走過的地方,還是找不到,祇好告訴了在場的服務人員請他們注意,其實心中也已放棄了找回那十字架的希望。

星期一早晨動身返港前還捨不得再到伯多祿大殿稍作祈禱。大殿又是空空的,因為十時的「感恩彌撒」將在廣場舉行。這次沒有紅袍也很容易地進入了大殿,真福教宗的遺體還在中央祭台前,我在這位「戰士、牧者、天主的人」面前跪下把我自己、香港教區、中國教會交托了給他。

離開大殿時,在大殿門口我忽然想起了那失落的十字架,記得在門口有失物認領處,問那服務員有沒有見過主教的胸前十字架,他說沒有,但他樂意帶我去問問另一位高級服務員。在步向大殿中央時經過昨天穿祭衣的地方,兩位修女和一位修士正在收拾祭衣,我不經意地問了他們有否見過一個十字架,那修士從衣袋裡取出了那十字架問:「是不是這個?」……

在這麼大的聖殿裡,有千千萬萬的人行過,這個十字架還能回到我手裡,不是一個奇跡嗎?那十字架的物質價值不太重要,但那是在羅馬讀書的神父、修士、修女們,在我擢升樞機那天送給我的禮物呀!其實我沒有求若望保祿二世幫我找回那十字架(也沒有求聖安多尼)。

真福若望保祿二世,你真了不起!(你係得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