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刻懷念單國璽樞機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單樞機的容貌多次出現在我的眼前。不是他升天的週年日,我又不是在高雄真福山或會觸景生情,那是什麼緣故呢?我追回去看看二O一二年八月底的一些文章,原來那時天亞社訪問我時,我寫了一些感想,今天從我的潛意識又湧上心頭。

天亞社問我:你對單樞機最深刻的印象或事蹟是什麼?

我回答說:「在兩件事上,我特別欣賞單樞機的智慧和勇毅」。我覺得今天我們的教會很需要那智慧和剛毅。

那第一件事是關於二OOO年宣聖的事。亞洲幾個國家的殉道都宣聖了,就是中國的殉道真福還在「煉獄」裡等着。單樞機大膽的給教宗若望保祿二世說:「看來我們的殉道者在教廷裡第二次殉道了。」這話感動了教宗,就果斷地決定了宣聖。恐怕有人說,那結果不是不太好嗎?北京生氣了!我認為不是,宣聖是三月公佈的,北京沒有什麼反應,到了九月他們才為配合他們已採取的敵對攻勢,把宣聖的事大事炒作了。當然可惜的是,有人把原定的日子、十一月一日、改到了十月一日,增加了一個額外的誤會。這樣我們的殉道者又第三次在北京殉道。我們想不到的是:文質彬彬的單樞機竟敢用那句話刺激了教宗。

那第二件事是關於他回鄉探親(他的妹妹)的計劃。有一天,大陸天主教愛國會的秘書和國務院宗教事務局局長去探望他,說:「單樞機,我們知道你很想回鄉看看你妹妹。本來你有一些不良記錄……」。單樞機馬上問說:「什麼不良記錄?」「你曾和達賴喇嘛會面。」「這是什麼不良記錄?兩位宗教領袖談談靈心的事有什麼問題?」「不要緊,不要緊,我們不會計較,出於人道考慮我們還是歡迎你回鄉看看你妹妹。」「我不用你們什麼人道考慮,國內有個基金會已請我去領一個獎。」「好,好,我們會配合。」

這位溫和良善的儒家賢士在強權前絕不搖頭擺尾!

出發的日子近了,隨行的五、六位教友都得到了簽證,就是單樞機還沒有,原來他們提出一個條件:一定要他去一去北京。單樞機說:「我從來沒有說去北京,我祇去三個地方:回家看妹妹、去上海拜望金魯賢老同學、去領獎。」他們說:「你不去北京,就不要來。」單樞機說:「我就不來了。」他送訊息給妹妹;說:「我們天堂見面吧!」

單樞機,今天我們的教會多麼需要像你一樣的硬漢,有骨氣的中國人!

我們的差別在那裡?

剛才偶然看電視英文節目,有人訪問一位女學生領袖,問她在這佔領運動中有些什麼成功和失敗的經驗。她回答說沒有什麼成功,有失敗的地方,比如那天包圍政府總部的行動,沒有籌備好,因此失敗。

我本能地不同意那同學的看法,同時也看清楚了我們「代溝」的所在。

我不同意她說沒有成功。九月廿八日當天,在催淚彈後,我已大聲說「我們已勝利了,可以開心回家了。」

關於後來的長期佔領,雖然我曾提出批評,但事後我承認這長期佔領,縱然有不理想的副作用,也成功引發了市民及世界輿論關注本港的民主運動,比三子的計劃行快了好幾步。當然,目前還不容易衡量正面或負面的作用那個更大。

同學們說沒有贏,是因為他們以為佔領行動一定很快會帶來政府的讓步。事實是:無恥的政府麻木不仁,無動於衷。膠著的狀態卻侵蝕了不少我們已贏得的民意。

那位同學說:那天包圍政總和特首辦的行動,錯在籌備不足。我認為那行動的構思已失敗。「包圍」也就是「衝擊」,也就是「強攻」,怎麼可能又同時「不襲擊公職人員」?自己否定武力而引起對方施用暴力,對自己的戰友公道嗎?這還算是和平行動嗎?

或有人以為不必繼續這些爭論了。我認為在這休戰期間值得檢討得失,調整戰略。「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我還是欣賞鮑彤老人家(九月初)的說法:「已經載入史冊的佔中,審時度勢,收發自如,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效果,自當前途無量。」

不再要佔領區,但讓佔領期的想像力、創造力、勇氣、機警和溫情遍地開花!

青年們,這一切還是要靠你們!

We will be back!

老若瑟

又鬆了一口氣,又有些眼紅

是,昨天是香港歷史裡美麗的一天(2014年12月11日)。

在這長期的鬥爭中,這又是和平勝利的一役!This is just the beginning! We will be back! (In some other time, in many other ways!) 學生、議員、教授、商家、藝人、傳媒,老、中、青都有!我們要真普選!我們不會袋住先!我們不要假東西!我們不甘做奴隸!我們要的是尊嚴!

我沒有在場(陳健民教授說得對,我們已自首,不做重覆的事)但對着電視不免有些眼紅。胡椒噴霧我沒有份,催淚彈我沒有份,現在被拉走我也沒有份!我祇能默默為在場的人祈禱,為被拉走的,為拉人走的,每位都是天主疼愛的子女!

今天是Guadalupe聖母瞻禮,聖母把自己的像印在一個窮信徒Juan Diego的披風上。

今天彌撒的集禱經說:

  天主,仁慈的父,祢將你的子民

  放在祢聖子母親的蔭庇下,

  求祢使凡呼求Guadalupe聖母的,

  都更熱誠並充滿信心,努力推進萬民在正義和和平上進步

今天的福音裡耶穌說:

  我可把這一代作什麼呢?

  它像坐在大街上的兒童,

  向其他的孩子喊叫,說:

  我們給你們吹了笛,你們卻不跳舞,

  我們唱了哀歌,你們卻不捶胸。

  若翰來了,也不吃,也不喝。他們便說:他附了魔;

  人子來了,也吃也喝,他們卻說:看啊!一個貪吃嗜酒的人,稅吏和罪人的朋友!

這不像是在描寫我們的執政者嗎?面對三子的風度,面對長期佔領者的激情,他們都無動於衷、麻木不仁。

耶穌最後的一句話是「智慧必藉自己的工程彰顯自己的正義。」我們站在正義的一邊,求上主給我們豐富的智慧!沉着氣,多商量,團結一致,堅持到底!莫忘初衷!我們要真普選!

等於,不等於

梁振英、林鄭月娥、袁國強,甚至曾鈺成都出來說沒有空間重啟政改,說五步曲已行了兩步,要求重啟政改等於要求否決人大常委的決定。

我真不明白這些「政治家」怎麼連這麼簡單的政治言語也分不清楚!要求重啟政改就是要求香港政府退回到第一步,因為第一步行錯了!在賽跑中有人偷步,不是應該叫大家回到出發點,重新起步嗎?

我們要求的是政府認錯,在起步時偷了步。政府不信不實地總結了諮詢,特首呈上了一個誤導的報告。第一步行錯了,政府當然可以,而且應該向香港市民致歉,向中央政府請罪,重新起步。

我們卑微的香港市民不能也不必直接要求中央撤回決定,我們不需要批判人大常委程序中有否行錯第二步。香港政府應走的第一步走錯了,該取消、該重新啟行,那末那第二步的問題已不存在了。

一切亂事都是因為政府以為可以偷步成事。現在是時候認錯,不要再愚弄市民。

在市民這麼清澈地表達了真普選的要求,大家也為此付出了不少代價,希望政府不要固執不悟。我們不會和所謂第二輪諮詢合作。政府一定要我們先袋住一張毫無選擇的選票,也就是逼我們原地踏步,沒有瞎眼的人都會看得清楚,歷史也會這樣判斷。願政府三思而行,不要再和人民作對!

當然,重啟政改千萬不能再犯錯。諮詢不是一件專業性的任務嗎?那末希望政府不要閉門造車,卻要歡迎專業人士參與、監督!其實「公投」不是最可靠的方法嗎?基本法裡沒有公投,但也沒有禁止公投呀!基本法裡也沒有五步曲呀!選舉特首和立法會議員不屬國防、也不屬外交呀!香港政府不可以自己決定嗎?(或至少為我們求大爺們恩准?)

寫在自首後

昨天跟「佔中三子」去自首了,終於為我們公民抗命的行動落了句點。其他的程序要等警方處理了。

「三子」的行動很有風度,事先張揚,絕不襲擊。當然這樣也就免不了有很多記者到場見證,還有「藍絲帶」的朋友來「助興」哩!真是熱鬧。看來,好戲不長,很快便結束了。

警方基本是應該歡迎市民自首的,何況事先有充分時間準備。他們昨天做得很有秩序,對「三子」和我更招待得無微不至,非常感激。

基本上警方祇做了記錄:有人來自首,認為自己犯了法,留下了自己和律師的聯絡方法。連口供簽字都不需要,這樣就算人多也很快做完。這樣做法是明智的,要不然,有人激動把警署周圍又做成了另一佔領區,那就麻煩了!

關心我們的人見我們進入警署,不知後果如何,不無擔心。見我們很快就自由地走出來當然鬆了一口氣,很是高興。

我自己的心情怎樣?關心我的人鬆了一口氣,我當然也高興(其實我預料事情是會這樣發展的,但為預防萬一,我帶了一個相當滿的背囊,像是去度假幾天的那樣)。

不過,我回到修院安靜坐下後,不能否認我心裡也稍有失望。「公民抗命」是三步曲:犯法、被捕、入獄。現在祇是自首,還沒有完成整個程序。不過我肯定警方會公正處理事件,我們還是有希望的。在上法庭承認犯法時,我們會有機會向大家宣講「真普選」是我們的權利,「真普選」為維持香港的傳統價值是多麼重要。我們自首的目的是被捕、被罰,是為申明我們不是為了無視法治而犯法,而是希望政府面對現在政制裡的一個大問題,拿出誠意實踐為維持法治所需,而在基本法中被肯定的真普選、真民主。

自首不是投降,是宣戰。當然按「三子」的計劃這戰爭的第一步是絕對和平的,不包括威脅警察,不包括衝擊政府。

學生怕那計劃無效,把行動升級了,也提早取得了「佔中」計劃最終想達到的目的:喚醒人民。可惜無耻的政府還是無動於衷,至今還沒有表示一點誠意接納民意,反而動員一切邪惡的勢力抺黑民眾的運動,不顧前線警員的安危,冒險損害法庭的尊嚴,企圖用強權、用拖延、用卸責、用狡猾的手段來解決這個政治的問題。

本人從來沒有將我們的自首和佔領行動的進退連在一起。這進退的問題在沒有人需要聽任何人的情形下很難解決。

在這漫長的兩個幾月中,大家見證到許多可歌可泣的勇敢、堅忍和愛心的示範,但也有不少使人擔心的副作用:有人擔心佔領者越來越在暴力的威脅下,生計受影響的市民越來越對民主運動生起畏心,而政府還是麻木。看來是時候檢討策略,保持實力(我們的力量,人民的力量),重整隊伍,團結一致,繼續奮鬥!

自首不是投降,是宣戰!

寫在十二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