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行止先生切磋、切磋

有人給我看了林行止先生一個月前在信報刊登的文章:「政府沒讓步就撤退等於無條件投降」。

多年前在「無證兒童就學問題」的爭論中我曾寫了文章「人權與法律」交林行止先生請他指教,他竟大方地把它轉載在信報上。林先生的風度鼓勵我這次也和他談談我對「佔領」事件的看法。

我並不太介意林先生說我勸退學生是「免責聲明」,一方面他也承認這是他「俗世眼光」的看法,另一方面我肯定認識我的人(和學生們)不會有那樣想法。我更關心的是他對整個事件的長遠看法。我以為如果比較一下佔中三子的計劃和學生創出的局面,我能容易表達出我的觀點。

佔中三子的計劃非常理性,在多次討論後,內部選出了三個方案供大眾投票。投票結果呈政府考慮。可惜政府藐視了民意。其實若政府不接納民意,佔中運動也準備考慮政府可能提出的,合國際標準的,方案,把兩者交市民「公投」。可惜831的決定已表示政府不會提出一個這樣的方案,「佔中」行動被迫要發動。但佔中三子極有風度,一切都事先張揚,讓大家有準備,使行動能在和平與愛中成功。佔中是公民抗命,但絕不想市民付出太大的代價。如果政府不理會佔中行動,在五天後佔中者會自動撤退,再計劃長期的「不合作」。佔中行動就是一個宣言(宣戰),撤退絕不是投降,是抗爭的開始。

學生們本也參加佔中計劃,他們的方案在「公投」中獲高票支持。佔中三子決定於十月一日進行佔中,學生們覺得不能坐着空等,很出色地辦了罷課不罷學。又很有創意地佔領公民廣場。可惜愚蠢的政府把事情搞大了,拘捕學生,拘留超過四十小時,造成了九月廿八日的局面,轟動全球的傳媒,這就等於提早宣戰了,佔中也被逼提早啟動了(不少學生也催逼了三子)。當然這樣的宣戰比佔中三子計劃的聲音更大,也就是行快了很多步。可惜的是沒有長遠的計劃,終於失控了,今天誰也不知如何收場。小夥子有創意、有勇氣、有承擔,但我不敢說他們穩重。

因為沒有長遠計劃學生們自己失了方向;因為沒有長遠計劃學生們讓別的力量,他們不能控制的力量,滲入了行動中。

我們想想,廿八日那天發生效力的是那些力量,一方面是對被捕學生的關懷,一方面是對政總「場內」佔領者的支持。我認為是那兩股力量聚集了那幾萬人。當政府關始擲催淚彈時全城的人都被喚醒了,且不祇為爭取普選,而是一股反政府,反「敵民」政府、反「現時制度」的力量。

這「喚醒」就是勝利。這股力量 ─ 民意的力量 ─ 才是我們的籌碼!要馬上紥實,讓一個有各方代表的指揮去發揮其長久的作用。戰爭開始了,不能亂,不能意氣用事,不能浪漫地去享受那動人的情景。這將是一場漫長的戰爭!(拿破崙衝入俄羅斯,勢如破竹……他失敗了!)

林行止先生期待的是一個快速的勝利。要政府馬上讓步?他們有的是權力,他們要保存的是權力。學生衝了出來是在明處,政府在暗處。他們可以犯錯,他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前線警員的安危、人民的生計),他們有的是時間,他們最希望能爭回的是民意。

林行止先生對「對話」似乎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惜我沒有機會向他介紹中梵「對話」的「成果」)。「對話」給政府機會拖住我們,我們處於被動了。

我談的是策略,本來不該是出家人的特長,但這麼多年和「他們」交手,我敢說我認識我的對手。我更樂意談的是理念,但目前的問題是策略的問題,就是林先生所說的進退的問題,是凝聚力量的問題。

我希望我說的這堆話還能及時幫大家抬頭看看遠景:怎樣去計劃一個長期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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